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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处 ...

  •   自从开始倒斗,我就掂量清楚了自个儿的斤两,爷爷辈那些金光闪闪的品质遗传到我这就只剩下人缘好这一条了,于是在接下来的倒斗生涯中我尽量将这一优点最大化,在斗里安生当个添头。对同伴我自信绝对够有情有义,像胖子,闷油瓶,潘子,我都当他们是过命的哥们,拼了小命也不能拖他们后腿。上次小哥失忆,胖子不肯让小哥和他住一起,害的小哥差点流落江湖。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我抢在小哥吃饭的空档,苦口婆心的对他讲道理,说小哥啊,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以前那么多次都想起来了,不缺这次的,你呢就先住我这别急着走,万一记起什么了呢,还能有个人问问,以后有什么安排都跟我说,缺人缺东西咱都能置办。说的我口干舌燥,小哥总算是没再提出要重走西沙,青海,山东的伟大构想,而是简短的回了我一句好,就抬头看他的天花板了。

      电影里讲的,最历害的角色肯定有点与众不同的爱好,像小哥,就酷爱看天花板,实力直逼自闭症儿童。

      上午我给胖子,小花,秀秀,黑眼镜各打了个电话,说了小哥的事,出乎预料的是大家的反应很平淡,连胖子也没有追问,只说两人花销大,钱不够就问他要,听得我直咂舌,心说胖子现在六根清净,连钱财都成身外之物了,果然种地是个好营生,种地能净化心灵,说不定过几年我一见胖子,嘿,变成闷油瓶了。挂了电话我松了一大口气,说实话之前那事我不愿意再提,也怕人追究,没人再不依不挠于真相,这日子也就太平了。

      我怕油腻东西的小哥身体一时经受不起,中午就煮了皮蛋瘦肉粥,在楼下吼了好几嗓子也不见他下来,索性给王盟留下一份,捧着粥碗上楼去吃,一进门就看见闷油瓶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那表情用忧国忧民来形容最好不过。倒是挺听话洗了澡,穿着我的白T恤,头发没干透,软软的垂在肩上。

      我从门后面拎出横条小桌子,大学时买的游戏宅技术宅动漫宅必备法宝,有了这玩意吃饭睡觉打游戏上自习全部床上搞定,支在闷油瓶面前,还特别体贴的调整了方向,让他能继续看风景,狗腿道:“小哥你饿了吧,尝尝我的手艺,保管比馆子里做的都强。”他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没动手,我心想这闷油瓶一年多闭关修炼,不会是能够自如操控念动力了吧,舀了一汤匙往他鼻子下面一凑:“闻闻,吴家绝活,倍儿香。”我本来就是想意思意思等他接过去,谁料这闷油瓶子竟然低下头,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

      我拿着勺子发愣,怎么回事这,失忆了改成猫属性了?吃饭还靠喂的,只见这闷油瓶喝完一口抬起头继续看我,无知无觉的,眼神特淡定,我心想给一大男人喂饭多神经啊,把粥往他手里一塞,这回他没难为我,很自觉的接了过去。他头发本来就长,一年多没剪,刘海快垂到下巴了,随着他一低头直往汤碗里滑,很是别扭。我突然想起来洗手间还有跟我妈留的一小盒皮筋,说了句小哥你先等等,就跑去拿,回来的时候看他还真坐在床上等我,样子驯良的要命,要不是顾忌着闷油瓶的杀伤力,我真想在他脑袋上揉两把。

      替他把头发拢起来,我俩就隔着小桌子面对面吃饭,离的很近,一抬头就看见他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他来的时候披头散发的也没仔细看,这会子一瞧,他跟一年多前一模一样,没有一丝沧桑过的痕迹,我忽然有点心酸,觉得这闷油瓶真不容易,那么漫长的生命,却没亲人没朋友,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以后要去哪,这么多年他怎么熬过来的,要搁我身上,没准一时就心理崩溃走上毁灭地球的报复路线了,可他只是默默的扛了,不仅他自己的那份,还连带顾及我们这些在他看来就是拖累的队友,凭这一点,我敬佩他,敬佩到连觉得同情,都是罪过。

      他看我发呆,用一根长指轻轻的碰碰我的胳膊,像在问我怎么不吃了,我讨好的帮他把碗盛满,笑道:“小哥你别管我,多吃点恢复恢复体力。”

      闷油瓶的体质很特殊,之前下斗我也发现,他受伤愈合的特别快,当年我们被困在密洛陀的山洞里,小哥豁出命杀出一条活路,自己却受了重伤,连逃跑都放弃了,后来被送到医院,我以为他要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可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活动自如,普通人确实不能比。这次在家,我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上的破口愈合,来的时候全身血淋淋的,经过三天的休养,那些稍微浅些的伤都已经看不出痕迹来了。

      下午我怕他洗过澡伤口感染,拉着他换药,我的手粗,好几次都差点把结的痂扯开,可他哼都不哼一声,只是用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我。闷油瓶很少正眼瞧谁,但是被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盯着之后,我就发现了,他的那双眼睛会说话,喜怒哀乐都藏在里面。其实我不太敢跟他对视,即便他失忆后少了狠厉,但那眼睛却格外深邃,看多了就觉得整个人要被吸进去,有一股特殊的潮湿和幽深。

      晚上看他精神好些,就收拾了换了鞋带他逛西湖,从苏堤走到湖心岛,正值农历十五,月亮又大又圆,我们两个人并肩在青石板路上溜达,情景酷似老电影里男女主角刚见面时的桥段。我买了一捧糯米藕,两人一块接一块的拈着吃,那藕被浇制的软腻香甜,有股子桂花的香气。他不爱说话,我却一直跟他唠叨胖子,秀秀,小花他们,还有他消失后我一个人打理三叔家业时遇到的麻烦事。说到口渴,买了瓶矿泉水,喝的猛了一下子被呛到,对着一池黑黢黢的湖水咳嗽不停,他赶忙来捶我的后背。我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抬头长抒了口气,对他说谢了,没想到小哥你还挺体贴的,经济适用,这一晚上沾你的光,都没蚊子咬我。说完就看见他在笑,明晃晃的月光下那清秀的脸上浮荡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很是好看。

      小哥作息时间特规律,晚上十点一过就说困了要睡,我帮他找了条家居穿的大短裤,说小哥你睡吧明天醒了叫我,然后就往门外走,背后他轻轻唤了声吴邪,我一转头,看见他倚在床头上,歪着头看我,台灯的光暖烘烘的,在他笔直的鼻梁旁边投出一条淡青的侧影。

      “怎么了小哥?”我问他,心想他可别突然告诉我他怕黑,在斗里可没见他对粽子发怵过。

      “沙发硬,你过来睡。”说着他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个人的空位。

      这这不太好吧,我记得这闷油瓶以前哪人少他去哪,在斗里休息时那么危险他都得一个人找个角落,生怕我们吵了他。再一想那沙发是真硌人,睡一夜腰疼的快要危害小爷我创造下一代的能力,反正小哥都开口了,我担心个什么劲,于是乐颠颠的说没问题,跑去把沙发上摊着的铺盖收了,一骨碌躺到床上去。我卧室两米乘两米的大床,再加个枕头,两人挤挤,正好。

      第二天我打发王萌去超市给小哥置办生活用品,牙刷牙膏拖鞋内裤买了一大袋,还顺道添了菜谱。平时我和王萌俩人老吃泡面,现在多个小哥,虽然闷声不响的,但我的小命可全是他救的,怎么着我也不能亏待了他。他这人,缩在角落里时有他没他一个样,不过往人里一站就有股子不一样的劲儿,叫人不敢怠慢了他去,像当年在霍家,我被他气场一吓,差点给他跪下。小哥平时就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外,看看电视,轻易不愿意下床。本来我跟他懒的程度有一拼,可是自从他来了,我就天天屁颠屁颠的扫地拖地,做好饭再屁颠屁颠的端到张大爷面前,天天殷勤伺候的倍儿周到。

      就这么住着,一过就是半个多月。加个人不过加双筷子,闷油瓶对什么都不挑,没什么特爱吃的,也没咽不下的,他做什么都轻手轻脚,半夜去个洗手间我都听不见他什么时候回来。刚开始那几晚我睡的忘乎所以伸胳膊动腿压着他的伤口他也不哼一声,这要是换了胖子,早叫唤的跟杀猪似的往死里挤兑我了。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周六那天我打算带小哥出门,就放了王盟一天假,关了店门。

      小哥的记忆依然没有起色,甚至还不如上一次从西王母国回来,那次掉电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不到已经能回忆起不少碎片来了,可是这次任我怎么说的详细,他就是对什么都没印象。照这个势头他在我这住的时间可短不了,天天穿我衣服也挺怪的,于是就做好了拉长战线的准备,带他逛街去。

      杭州的夏天太阳晒得人头晕,闷油瓶不知是不是远离人群太久的缘故一直离的我很近,像怕走散了似的。过马路的时候我怕他躲不及车,下意识的去抓他的手,一碰到他奇长的食指和中指就见他身子一僵,我那个后怕,直后悔他又不是小孩我拉他干嘛,出乎意料的是闷油瓶没躲,反手轻握着我的手腕,他的手心温凉,有些粗糙的触感。我紧张的要命,过完路口立刻甩开他,他叫了一声吴邪,侧过头盯着我,那黑漆漆的眼睛杀伤力太大,盯的我脸上直往上冒热气。

      跟他买衣服,两人在商店里一前一后的走,两个大男人逛街总是尴尬,他不开口,我就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走路好几次都顺拐,偏偏小哥长的标致,一路引得店员老偷偷看我们。

      店里的冷气开的太足,身边又站着个极清冷寡淡的人,苦的我,只觉得呼出的都是白气,头发丝上挂满了冰碴子。

      我平时穿衣服不挑,这时也不知道该带他逛哪,小哥倒是利索,拉着我只往户外品牌走。

      我心说小哥失忆归失忆,生活习惯可是一点没变,忍不住就对他说:“小哥咱们又不下斗,买休闲的就行。”他也不回答,伸手招了个导购过来跟着。我还真没见过买衣服这么干脆的,都不正眼瞧,懒洋洋的往前走着,余光一扫,有看上的连试都不试,找了号就直接往导购手里塞。我有轻度选择恐惧症,一进商店买东西就头晕,久了还想吐,见他这么利落正对我的胃口,不由连连感叹闷油瓶是个生活好搭档外加斗内好榜样。

      挑挑拣拣的又加了几件日常的短袖和牛仔裤,那导购怀里的一堆已经快抱不住了,让我大跌眼镜的是,那些衣服里,还真有件万年不变的蓝色帽衫。。。。

      结账总是一个残暴的时刻,我看着一张张价签,站在收银台前默默吐血三升。好样的小哥,合着老九门老大可找到他的旧跟班了,他是不压榨死我不罢休,这一堆一买,我得找个风水好的棺材
      当上几个月的粽子去,省点生活费。

      小哥轻轻一拽我,接着一件温凉的东西就滑进了我手心里。

      我疑惑的低头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好家伙,是只留着皮的籽料巧雕和田白玉把件,大开门的老货,包浆厚实,入过土却被盘玩的看不见土浸,明中期的雕刻风格,清朝出的土,不知盘了几代人了。润泽莹亮,拿在手里跟涂了油似的。

      地道的羊脂白。

      不懂玉的认为白度到了就是羊脂,实际上羊脂是玉各方面的综合,越到近代越是成了一种达不到的极致的代称,肉质要极细,侧光不见纤维,透光没有杂质,产于新疆和田河床,一级以上白度,但不似俄料的死白和韩料的蜡白,和田籽料白中泛微黄,宛如羊油冻脂。

      “小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找个稳妥人出了。”他看都不看我,冷淡的说道。

      合着小哥从长白山东夏墓里也没空着手出来,他来的时候背的包还是进长白山时的那一个,去的时候崭新,回来时跟捡了个遇难登山队员遗物似的,我没敢翻,里面估计倒腾了不少好东西,亏他到我家的时候那么落魄。

      看他那副严肃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他肯定是觉得让我结账不好意思,吓得我赶紧推脱:"别别,小哥你别这么客气,再说小爷我也是吴家单传,家大业大的还能跟你计较这些?"
      说完我就觉得我挺恶心的,吹牛都不打草稿。

      “拿着。”小哥瞪我一眼,一下子我准备好说辞全都生生憋回去了。

      结完帐后正好到饭点,拖着小哥去附近寻觅晚饭,我总觉得闷油瓶老跟着群挖坟的混一起,生活质量肯定跟粽子友人差不了多少,于是特意挑了一家室内装潢好些,看起来有点儿小资情调的豆捞坊进去补充体能。

      小哥似乎还真没来过,进门后左看看右看看的偷瞄喷泉周围堆叠的酱料盘,研究了一会后挑了角落里靠窗的小隔间,竹帘子掩了天光,灯光暧昧昏暗,桌角点着蜡烛和香薰。

      我一看心里老哀怨了,心想今天要是领个妹子可赚大发了,管她清纯可人还是妩媚成熟,三杯黄汤下肚还不得立马乖乖从了小爷我,可惜对面坐了个闷油瓶子,一顿饭的功夫还不够他启瓶盖儿的。

      一会菜上齐了,闷油瓶一点没辜负我的期望,低头闷声不吭的吃饭,撇下我一个对着锅里翻滚的那条158一斤的鲜鱼默默念叨兄弟咱俩感情好,我吃你你别怪我。旁边几个小女服务员凑一起对着闷油瓶小声指指点点,我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把闷油瓶子那张俊脸撕下来贴自己脸上,高举小爷单身的伟大旗帜,然后再给他换个血粽子的脸贴上,特应景。

      我这人吧,在人群里的时候就怕一点,冷场,眼下对着哑巴张憋的我肺都快炸了,只好一个劲的找话题,胡扯些他走后我们这些常年地下工作者的转行情况,说来说去他也没什么反应,直到我感叹胖子为了云彩在广西守寡时闷油瓶才抬头嗯了一声,也顾不上吃饭了,一双黑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以为他要说话,赶忙停下话茬等着,不料他就只盯着我,看的我背上毛毛的。

      “小哥啊,怎么了?我后面。。。有粽子?”

      就在我等了半天泄气的打算换话题时,他倒是突然开口了,声音轻轻的,生怕吵到谁一样,
      “吴邪。”

      “小哥什么吩咐?”我叭儿狗似的竖起耳朵,舔着脸应道。

      他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菜,半晌才接着轻声问道:“你怎么没女朋友?”

      我嘴里一口没咽下去的可乐差点喷他脸上,我还以为他打算来个战前动员组织我们去端了那个杀云彩的怪胎的老窝替战友报仇呢,谁料话题一转,到个人问题了。

      “嗨。”我大喇喇的摆摆手,二郎腿一翘,“谁知道怎么回事,小爷我有车有房身家清白正经本科毕业,长得么也一表人才,怎么就没姑娘看上呢?”

      接着诡异的事发生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面瘫小哥嘴角一扬,对着我一笑。

      我靠不是吧,闷油瓶还听得懂笑话,我那个受宠若惊,一得意,心里很久一直没敢说的话就颠颠的化作一串马屁对着闷油瓶拍上了:“小哥你啊,这摸样这身段这功夫的,也别倒斗了,把长白山的货出了,挑个好地方安个家,正经日子一过,上门的花姑娘还不一把一把的,到时候哥们也跟着沾点光,跟着蹭个小妹子。。。。”

      我正喋喋不休,突然见闷油瓶的表情不对,刚才嘴角还扬着,现在又成了那副呆滞茫然的样子,眼睛里说不上是什么,有些落寞。我怕他多想,赶忙补充道:“小哥你别误会,你在我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什么打算我也绝对不拦你,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有的是,但兄弟就一个,你得信得过我。”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再不理我,无论我说什么都只低着头吃饭,一时冷场,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闷油瓶子,他的瓶盖不启,我往死了都猜不透他的哑谜。饭吃的差不多,我放下筷子,想着好歹我得开口,问出一点是一点,谁料到嘴唇刚动了动,他就像猜到我的心思似的,招呼都不打,站起来绕过我,大步流星就出了店门。

      这下我傻了眼,赶忙刷卡结账追出去。

      他这人心思细腻的很,听岔一句话解释半天他也缓不过劲来,我推门冲出去,心里都做好了再找不着他的心理准备,结果闷油瓶却没走远,抄着口袋在橙黄的街灯下拖着的长影子,我赶忙追上去,暗自庆幸他没给我玩出门转弯失踪那一招,定睛往四周一看,闷油瓶走的路还正是回家的那一条。

      看他没有玩失踪的意思,我也就放下心,紧跑两步跟在他后面一个劲的道歉,小哥小哥的叫了一路,他倒是沉得住气,脸上蒙着霜,任我怎么叫就不带回头看我一眼的。速度拿捏的也正好,我一路小跑追不上他也不至于被落下,夜风带着残余的暑气直往脸上扑,蒸的我一个劲往外冒汗,活生生来了次大学军训体能训练,也亏他跟练了轻功似的衣带生风走的那么淡定。追过三条街,气喘吁吁的就看着他进了家门。

      我本来还自责,一看他那个事不关己的样子也来了气,吴邪好脾气出名,但是也不能这么被欺负,天天伺候你张大爷容易么,扫地拖地洗衣做饭,还怕你不下斗无聊变着法说笑话解闷,结果吧,他一句不顺心撇下我就跑,剩我自己瞎担心。

      跟着也一个箭步冲上了二楼,一看闷油瓶正往洗手间走,我赶忙一转身冲到他前面挡住了门,大无畏的怒视着他。

      “让开。”他的声音很轻,却极冷。

      我一下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管实力对比悬殊,挺起胸脯打算跟他拼了。

      “你什么意思啊哑巴张,惜字如金的好玩么?小爷一粗枝大叶的老爷们,猜不透你那些个哑谜,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了!”

      “你让开。”他完全不为之所动,一双黑眸突然冒出寒光来,杀气腾腾的。

      我脖子一梗,双臂展开挡住身后的推拉门,黑着脸瞪着他。

      这叫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迅速乱动,单挑闷油瓶,战术重要。

      闷油瓶子还就真动了,身形快的我都看不清,还没来得及乱动,两肩膀已经被他按住了。他靠近我,一张俊脸带着巨大的压迫力往我跟前凑,我吓得鼻尖冒汗,立刻就后悔了。

      他离我太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一双黑瞳里倒映着我的影子。

      “吴邪,我想怎么过你别管。”

      这算什么?警告我别烦你?操他大爷的,你当初可是自己跑来找我的,我不管你,天天伺候你张起灵我吃饱了撑得?我气得要跟他挥拳头,却被他按住手腕把力气卸了,接着他拽着我的手腕一拉,将我推离了推拉门,趁我还愣在原地,闪身进了卫生间。

      从刚认识他就是这样,他的事情我们不能问,不能管,他看我们就是拖累,但是哪次他失忆他失踪我们不天天为他悬着个心?临了他丢个一句半句的还得感恩戴德的接着,凭什么啊?我恨恨的盯着他的背影骂了句娘,两手伸到头发里猛抓了一通,烦闷的走进卧室,嗷的吼了一声就脸朝下扑倒在床上,心想本大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在自个儿家里的社会地位都快沦落到地板下面了,烦闷的乱滚了两圈,被屁股兜里的什么硬东西硌的生疼。

      用力掏了半天,拿出来往眼前一凑,哑巴张给的白玉把件,润泽如凝脂,在台灯下泛着暖暖的光,雕的是竹林茅舍,风格很是雅致。

      闷王那人也是,自家兄弟,还这么客气,转念又一想,苦笑道,不对啊,他把我都忘了。

      手里把玩着那莹润的小玩意,心里的邪火也慢慢的消下去了,没来由的有些想笑。和闷油瓶认识好几年,他什么脾气我也不是不知道,一向相安无事怎么今天就非得跟他较真。我叹了口气,从床头柜里翻了只丝绒盒子,将把件收好,转身去客厅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后又接满放在他床头上。

      灯光下杯子的影子投的老长,看着孤零零的。

      闷油瓶就是这么个人,惹不得碰不得的,但是心是真好,对我也没话说,没他我早死了八百回了。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小哥在斗里多神勇,在地上就多脱线,所以跟他相处,就得习惯一条准则,力气他出,规则他定,至于我,就必须乖乖的蹲在他划的圈里,这一点,失不失忆都一个德行。

      正胡思乱想呢,就听见小哥的脚步声拖拖拉拉的进了卧室。

      我眯缝着眼一打量,小哥刚洗完澡,只穿了条牛仔裤,上身的肌肉块线条毕露,头发上还滴着水,冷着一张脸就要往床上躺。

      “哎小哥别直接睡,明天起来头疼,”说着我跑浴室捞了条干毛巾,跳到他旁边就把毛巾往他脑袋上呼,看他不搭理我,干脆自己动手给他擦头发,一边还摆出张狗腿子脸,笑的阿谀谄媚的,招呼他:“小哥你渴了没,渴了喝水啊,我刚接的。”

      你别说,这招对付小哥还真管用,只见他挺温顺的低着头任我折腾,抽空还偷瞄我一眼,那眼神跟小动物似的,黑漆漆的,可招人疼。

      哄他哄了老半天,看他气差不多顺了,就把毛巾扔给他,进了浴室冲了个凉,哼着圣斗士的片头曲惬意的拖拉回卧室,一看小哥已经睡下了,侧着身子朝向我这边,闭着眼睛的样子还挺纯真无邪。我背对着他往床上一躺,顺手替他掖了掖空调被,扭灭了台灯。

      一年多没锻炼,这猛一跑还有点腰酸背痛的,躺床上翻腾了一会也睡不着,闭着眼睛我就开始总结对付哑巴张的各种方法,誓将阿Q精神发扬到底,想着以后养条听话的野鸡脖子,关笼子里专门吓唬哑巴张,一吓一个准,让他俩天天对着掐去。

      正美滋滋的做梦呢,突然我就感到腰上一暖,好像是闷油瓶的手搭了上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呢,整个后背都暖暖的,敢情他直接贴上来睡了。

      这八月暑天闷的,本来就睡不着吧,闷王还火上浇油,我想着估计是这货睡蒙神了,正打算翻过去推推他,忽然耳畔痒痒的,像有人吹气似的。

      “吴邪。”闷油瓶在我耳边低低的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哑,大概是说梦话呢。

      我等着他下句说完,心想估计是让你坏事,我宰了你之类的词儿。

      “今天,是我不对。”

      这句听完,我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是哑巴张说的话么?难不成他觉得被我追了一路特丢人打算杀我灭口,来两句好听的临别赠言什么的?

      “别别别,小哥你别这么说,是我不知道怎么了,有点上邪火,你别往心里去。”

      话音还没落,搭在我腰上的手已经拿开了,小哥的身子也离开我一点,我心里一凉,猜是不是拿刀去了,突然小腿上一阵温热,接着我绷得紧紧的小腿肚就一阵舒服,闷油瓶用掌心揉捏着我酸痛的小腿肌肉,奇长的手指还比比划划的好像在找穴位的位置。

      我受宠若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想找词奉承他两句,突然小腿内侧就传来一阵剧痛,疼的我嗷的一声就蹿起来,一句谋财害命啊差点就喊出了口。

      这一下按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我胡乱踢着小腿想摆脱他的那双鬼手,耳边突然又传来闷油瓶低低的一声:“躺好了别乱动。”

      这声虽小却气势磅礴的,我立马就老实了,委委屈屈的躺那让他揉着。

      “跑太多路,揉不开明天还要疼。”闷油瓶手上的力道轻了些,按揉着那几个疼的要命的穴位。

      “刚才谁带头蹿那么快。。。”我愤愤不平的小声咕哝。闷油瓶没搭理我,两指捏着我的后脚踝,那力道倒是刚刚好,一股热气从他手掌揉过的地方蔓延开来,说不出的惬意,我闭目享受这双粽子退散的黄金手,迷糊迷糊的就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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